民数记19章讲述如何用红母牛香柏木牛膝草和红毛线烧成灰，调入活水，除去死亡的不洁净。接着20章讲述米利暗去世, 摩西和亚伦也因水的事跌倒不能进应许之地, 亚伦去世前把祭司的职位传给了他的儿子。
我们要着重讨论的是这一节圣经，（民19:17）：
“要 为 这 不 洁 净 的 人 拿 些 烧 成 的 除 罪 灰(עפר) 放 在 器 皿 里 ， 倒 上 活 水( מים חיים)。”
使我在学习这两章圣经时注意到”灰(עפר)”和”活水(מים חיים)”的对比的，是拉比Jonathan Sacks爵士博士（见https://he.chabad.org/parshah/article_cdo/aid/3589558）［1］.
我在本文对活水象征什么以及对我们生活有什么指导意思做了进一步的思考。我们先想想，活水有哪些特性？
活水的第一个特性是“群体性”。圣经里的”活水מים חיים”由两个字构成：“活חיים”，和“水מים”，这两个字在原文里都是复数。在不断涌流的活水当中，一滴水时不能和其他的水分开的。“活”这个字原文里也就是“生命”，“生命חיים”这个字在原文里也是复数。个体的生命离开了群体的生命，也就失去了它的本来的意义。死亡只是从这个世界上消灭了一个个体或者自我。但是，全体的生命仍然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活水象征群体的生命。
活水的第二个特性是什么？活水是不断地涌流的。一滴水蒸发了，另外一滴水又被补充了上来，一股水流过去了，另外一股水又流了出来。同样，一代人走了另外一代人又来了。一股水是会被用完的，同样的一代人也不能做完所有的事情，但是他们的后辈，就像后边涌上来的水一样，可以继续推动同一个事业。在圣经里，米利暗，亚伦，摩西，这一代很快就要过去了，他们带以色列人出了埃及，但是没有能带他们进应许之地，但是约书亚，迦勒，还有亚伦的儿子以利亚撒，这新的一代会继续他们的事业，带领以色列人征服迦南地，在那里定居。所以这是活水可以象征的第二个特性，也就是它的可延续性，“可传承性”，不因为个体或者一代人去世而断绝的性质。
活水的第三个特性，是它的来源可以象征主的话语。济南的泉水很有名。它的泉水的来源看似是地下，但那地下水是从泰山的降雨渗入地下再从地表面压出来的。但是泰山上的降雨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是从天上降下来的。天上的水是经过蒸发的纯净水。希伯来语里的“天”שמים这个字是有水字旁的，藏着“水”מים那个字。就像水有上面的来源, 生命或者“活”也有上面的来源。创世纪里面说，亚当是从尘土造的，他的肉体也要归回尘土。但是使得尘土有生命的，是造物主吹的气，是从上面来的。脱离了生命的来源，人生就只是尘土。在圣经有关红母牛的这句话里，“灰”在希伯来文里用了比较少见的“尘土”עפר那个字，可以表示可朽坏的人生。即使米利安亚伦摩西这样的伟人也会壮志未酬地离开世界。但是当比喻可朽坏的人生的灰尘调入了来源于天上的活水，那就可以消除死亡带来的不洁净，可以抵消人生可朽坏的消极后果。而活水在犹太传统里象征torah，就是来源于天的主的话语和诫命。在新约基督徒看来活水则象征活出主的话语的道成肉身的那一位。有两处经文为证。
约翰福音4:14: “人 若 喝 我 所 赐 的 水 就 永 远 不 渴 。 我 所 赐 的 水 ， 要 在 他 里 头 成 为 泉 源 ， 直 涌 到 永 生 。”
这一段新约经文里边有一位在井水边自称能赐涌到永生的水的“我”，就是道成肉身的主的话语。所以活水的来源是主的话语。
另外一段话，是在旧约民数记下一章里面提到的（民21:17-19）： “当 时 ， 以 色 列 人 唱 歌 说 ， 井 阿 ， 涌 上 水 来 。 你 们 要 向 这 井 歌 唱 。 这 井 是 首 领 和 民 中 的 尊 贵 人 用 圭 用 杖 所 挖 所 掘 的 。 以 色 列 人 从 旷 野 往 玛 他 拿 去 ， 从 玛 他 拿 到 拿 哈 列 ， 从 拿 哈 列 到 巴 末，…”
这里用上下文把井水和一个旅程联系起来了, 这也许可以看作活水和主的诫命的一处隐含的旧约联系。井水是活水，而旅程上提到了四个希伯来地名，旷野，礼物（玛他拿）， 主的产业（拿哈列），高处（巴末），这些在暗指主的诫命，在西奈旷野被赐给以色列人做礼物，成为可以继承的产业，使我们上升到高处（参见［2］）。
我们可以用中文的“活”字的来帮助我们记忆以上所说的活水的三种不同象征：
“三点水” 而不是一滴水，这提醒我们活水象征生命的“群体性”，
“三点水”的点点提的序贯写法也提醒我们活水象征一代代生命的“传承性”，
“舌”则提醒我们活水的“泉源性”，即活水的泉源可以象征主口中的话语。
而作为一个整体的“活”字是“死”的反意字，这提醒我们真正有意义的生命在以上三种意义上超越了个体的死亡。
一个不能影响行为的宗教，是一个瘫痪的宗教。那么，这段经文对我们的生活和行为有什么教导呢和应用呢？答案就在这节圣经里面：让我们在灰尘里倒上活水（注：笔者这里暂且采用的是经文字面说的次序）。在我们像灰尘一样的人生岁月里边，每当我们要花一些时间做一件事情，我们就要想一想这个事情是属灰尘的还是属活水的？这个事情有属活水的集体意义吗？有属活水的延续性吗？这个事情有属活水的属天的来源吗？
当我们从这些角度思考的时候，就不难回答很多选择性的问题，比如说：
我是多花几个小时来争取电子游戏的第一名, 还是花这几个小时来回答我孩子功课方面或信仰方面的问题？
我是选一个味道更好吃的菜，还是选一个更保健的菜？
在我生日的时候是要求家人给我准备一份更贵重的蛋糕。还是我在这一天在世界上多捐献那份钱帮助一个穷人？
类似的问题数不胜数。在红母牛的焚烧仪式里，不管是贵重如红母牛，廉价如红毛线，高贵如香柏木，低微如牛膝草，都将化为尘土。同样，你的虚荣心，和感官享受，在你离开世界以后再也没有什么意义。而你留下的画作，论文，书信，教导，财富，学生，后代，人生的见证，行的诫命，传的道，却可能对后辈而言仍然有影响。你在可朽坏的人生路上作出的努力，所有与主的话语连接的，就像接上了活水的泉源，将有永恒的价值。
把活水倒在我们可朽坏的像灰尘一样的个体生命当中，贯穿我们生命当中的每一个部分，使我们的生命脱离自我的限制，而拥有永恒的意义，这就是这段经文教导我们要去做的事情。把活水倒在灰尘里，与新约的“道成肉身”形成了类比，启发我们把主的话语在个体生命中活出来。
附注：
［1］本文原型是笔者在2020年夏在恩典团契带领有关“红母牛”主题的查经时开始写的。当时第一次注意到Sacks拉比的这篇新作，不由为之惊叹，才从google查看到他的显赫履历，没想到2020秋天他就去世了。他的博士，爵士，议员等头衔只是对他在俗世的贡献的认可，而他的圣经学识的影响却更长远, 而且其影响显然还超出了犹太人的范围。这些影响不因他寿命在地上的结束而结束，这在某种程度上是本文主题的一个真实应证。
［2］Rashi on Pirkei Avot 6：2，Sefaria Community Translation
https://www.sefaria.org/Rashi_on_Avot.6.2.5?lang=bi